清明又重阳

chapter2  谷雨

 

下雨了，不再是若有若无缥缈无形的雨，而是一滴滴、一点点，点滴在心头。半开的桃木雕花窗中有风拂过，有雨渗入，纵是屋内点一盏熏香，仍是冷，清冷。

松明把自己关在屋里，四周黑暗阴沉，只有一丝暗香弥漫。黑暗中青杨的容颜却逐渐清晰，一双碧玉镯在腕间叮当作响，竟好似近在耳畔的真实。

摇摇头，挥不去这些虚幻的影像，反将思绪带回了清明之夜。

 

“青杨......”轻轻的呢喃，似是自言自语般地低语“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不是重夕......青杨......”

揪心地，青杨闭上了眼，“还有半年......

“重夕，是青杨最重要的人。只要是青杨，就不会错认了重夕。”

一抹自嘲的笑容浮上青白的脸。松明涩涩地，说：“青杨，松明留不住你吗？”

“青杨不知道......青杨只知道，青杨的一切，都是属于重夕的。”

 

即使相拥，即使看不见青杨的脸，松明仍能感受到，青杨的泪，正顺着白玉般的脸颊流下，晕开了一泓夜色。

 

几缕雨丝飘了进来，湿了松明的肩头。冰冷麻痹的感觉不禁令松明想起在那清明时节的一晚，青杨的泪，也是如此落在他肩头，却是有些儿温度，有些儿柔软，刻骨的温柔。

松明不明白，青杨的泪，究竟为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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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的雨。

青杨的窗正对着一片青绿的稻田。谷穗尚未至成熟，几乎看不出稻子的形象。但就是这样纯粹地铺在窗前，加上雨的渲染，写意十足。

身后传来叩门声，青杨回过头，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是松明吗？”

“嗯......”

“进来吧，门没上闩。”青杨关了窗，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发。

“青杨，”松明推门进来，却只是倚在门边，未再前进一步，“我只是想看看你。”

 

青杨没有言语，垂下眼，睫毛拢着飘移不定的目光，小心地避开松明直直投过来的视线。浅色的唇抿着，手指在袖中交缠，指节发白。

松明对青杨的逃避只是看在眼里，并没有出手阻止。他的目光柔和而小心翼翼，似乎怕一个不稳，便惊了这只脆弱敏感的蛾。

 

青杨的发，长而墨黑，如上好绸缎般的质感，柔软而缠绵。它们的主人到总是不在乎的将它们用发带束在脑后，便任由它们被风吹乱，吹散。一旦淋了雨，凌乱地散在肩头额前，诱惑分明。

 

青杨的眸，深而透明，如内敛的黑水晶，晶莹却温润。嵌在一双狭长凤眼中，眼波流转处轻轻带过一段风情。一旦笑起来便像月牙儿一般弯起，嗔怒起来眼角微吊，惊讶起来却瞪得大大的，伤感起来瞳中泛起水光，叫人好不怜爱。

 

青杨的唇，平日里是浅浅的红，如荷花初绽，清雅亦羞涩。到了冬雪漫天之时，往往苍白得失了颜色，竟比那莹白的雪还要淡上几分。而每逢春寒料峭时，又转为一抹颓废的藕灰，混在雨丝绵绵中是一种几乎觉察不到的清冷。

 

青杨的手，修长，白皙，却伤痕累累。右手食指间是清明玩弄烛火时的灼伤，手背是青杨夜半难眠时噬咬的痕迹，手臂手腕间分布的细长白痕，是一把小巧而尖锐的匕首造成的，左腕间突兀的一道触目惊心的红，静静地趴在细白的手腕上，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可怕事实。

 

青杨的，青杨的，青杨的......

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青杨的一切，都是属于重夕的......一切一切......”

一切一切，松明所眷恋着的青杨的一切，都是属于重夕的!

 

于是，松明心中的底线，在突然间，静静地，崩溃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