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录] 香烟--mildseven

[03年] 香烟--mildseven

章一

 

mild--温和的, 温柔的, 淡味的, 轻微的, 适度的, 不含有害物质的

扬了扬手中的烟，他优雅地抬抬手，精美包装的烟盒便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在清的手中。清垂眼看着手中的烟一言不发，然后默默地拆开包装，抽出其中的一根，捏在指中。
他把打火机凑过去，清却偏过头，把烟扔在一旁。
他莫名其妙，问道：“你不是烟鬼一只吗？”
“戒了，”清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早就戒了……”
“戒了？”他还有些奇怪，“也好，吸烟对身体不好。”
曾几何时，也有人如此对清说过。只可惜现在，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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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明的相遇，是在网络上。
明在相遇后的日子中，曾经飞快地打了一句话过来：我们的，算不算网恋？
清在屏幕这边叼着烟，温暖而有害的气体随着呼吸缓缓进入肺中，带来一丝暖意。他单手敲击键盘，另一只手把只吸了一半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中，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如果你是女的，就是网恋。
清记得很清楚，当时，明沉默了很久很久。那长得过分的等待时间让清以为明已经下线。他正想去查在线列表中还有没有明的影子，却收到明的电子邮件。

清承认，他有点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明和他的交往，从来是在线聊天。按照明的话来说，就是他们永远都在缘分下等待萍水相逢的一刻，却从来没有认真去追逐对方。
“呵，有意思。”这是清当时回的话。
虽然聊天室是没有聊天记录的保存功能的，但清却细心地把每一次的对话都存在一个特殊的文件夹中。文件夹的名字是六个点的省略号，里面则放了他和明的所有回忆。

清已经打开了收发邮件的页面，看到明的邮件静静地躺在那里，却没有胆量打开它。他凝视着屏幕，半晌，才从烟盒中抽出另一根烟，点上。直到一根烟吸到了最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快速按下Alt+F4，关掉页面。
软软地靠在十分不舒服的椅背上，清无力地看着屏幕上出现关机画面，又再次从烟盒中抽出一根烟。
明的那封未接的邮件，似乎分外清楚的闪现在清的眼前。渐渐地，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幻象。

清知道自己是一个立场不坚定的人，因为他最终还是在回收站中把弃置于其中明的来信找出来看了。明的用语很简单，正如他一贯的作风。信里面只有一句话：见面吧，清，我想见你。
全身好像被电流通过一般震颤起来，清实在是为这种过度的惊喜而在电脑前愣住。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过，明会要求见面。
他当即回信：我说过，我是男的。而你，也是男的。所以我们不算网恋。也没有必要见面。
鼠标轻轻点下发送键，清捏起架在烟灰缸上那截短短的烟头，夹在两指之间，开始在网上闲逛。
不一会儿，就收到明的回信，看来他在线。
明的回信比上次的更简单，只有四个字：上聊天室。
清对着这颇具威胁性和命令口气的来信苦笑。然后他把烟头摁灭，上聊天室。

清点击进去他们两人常去的“老地方”，看到明早就在那里恭候他。虽然作好心理准备，可看到明的名字出现在在线列表中心里还是不免一跳。
“Hi……”清很不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尽管看起来这不过是最正常的一句问好，可清总觉得，明可以透过屏幕，看穿他的心。
“Hi……”明也回了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清回道：“你是我的网友，也是好朋友——明。”
看来明似乎不喜欢这个答案。他又问：“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幸好隔着屏幕，要不然明可以看见清发红的耳根。
“没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清故作自然地反问，顺手打算从烟盒里再拿一根烟出来。
“我们见面吧……我们必须见面！”
清真的傻了。他伸向烟盒的手硬生生在半空停住。即使早有准备，却也没有料想到明竟然会如此认真。他是个看起来很内向，而不善于表达意见的人……可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明好像感应到清的沉默，于是两人久久不语。可明不知道，其实，清是希望明可以打破沉默，即使是聊一些八卦的东西也好，甚至讲些无聊的笑话也好……总之，他不希望沉默。
清又等了很久很久，明似乎仍然没有动静。“好了，说话吧，明。我投降，我承认我拗不过你……我，我答应你的要求，我们见面。”
“星期四下午2：30分在mild—coffee等，我到时会认出你的，3166”
清手中未点燃的烟落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屋里传出清激动的低吼：“明！我就知道你早就图谋不轨……”

挂在白墙中的日历上，有一个明显的红圈，圈起一个普通的星期四。
这天，天气很好。清穿着对于男人来说，最普通的行头——衬衫，牛仔裤。在挑衣服的时候，清想起明的话“我到时会认出你的……”，突然玩心大起，想试探一下明。当他混在一群青年中间漫不经心地走进那间mild—coffee时，本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他突然被人抓住手腕，拖出人群。
不用询问，这个人肯定就是那个自称能在这里认出素未谋面的他的人——明。
那抓着清手腕的手十分有力，将本来就无心反抗的清一路拖到mild—coffee的一个靠窗边的角落。秋日晴朗的阳光洒在铺有白底蓝格图案的桌布上，桌面的咖啡杯在桌布上留下一个灰色的阴影。杯中的咖啡似乎已经凉了，在温暖的咖啡厅中显得特别孤寂。清指了指那杯咖啡，向那个正准备在他对面坐下的人问道：“来了很久了吗？”
那人微微一笑，那杯咖啡所带来的寂寥感觉一下子被驱散。可清还是缩了缩脖子，抱怨道：“很冷，你是不是应该考虑请我喝一杯热咖啡呢？”
那人还是在微笑，这举动不禁使清有些莫名其妙。他暗自嘀咕：“不会是认错人吧……”一抬眼，正对上他温暖的笑容，还有他手上热腾腾的咖啡。
“啊……”清忍不住叫起来。他觉得，这个男人有着如魔术师般的气质，全身散发出特殊的神秘感。明明是陌生人，却可以给人以熟悉的感觉……或许是由于在网上曾经相知相识，曾经坦诚以待。他接过从那人手上递过来的咖啡杯，却并不急着喝，只是把双手捂在杯上，以求温暖一下冰凉的手。
这时，一直坐在清对面沉默的男子终于开口了。磁性的声音缓缓地传来：“你好，清。”
清正准备喝下那杯咖啡，闻言，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呢。”清笑道，“不过，也许这就是真实的你吧——明。”
被呼作明的男人耸了耸肩，答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呢……”
“我当然认不得你……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不是吗？可在这里，除了明，还有谁会敢牵我的手？”
两人不由得相视而笑。好一会儿，才在服务生略带警告的眼神下止住笑意。

喝完咖啡，本来被冻得有点发僵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明一直坐在清的对面，看着他喝下一杯咖啡后满足的表情。然后清习惯性地掏出烟来，准备点上火。
明突然出手，夺下那支已经点燃的烟，把它狠狠地摁灭在烟灰缸中。
清愕然，问：“怎么了？不喜欢烟？”然后又å
¥½åƒçªç„¶æƒ³èµ·ä»€ä¹ˆä¼¼çš„，恍然大悟道：“对了，你不喜欢吸烟。对不起，我忘了。”
明却一边说“吸烟对你身体不好”，一边不紧不慢地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清。
清认真地看了看烟盒上的包装——mild seven。他抬头看看明，又看看手中的烟，不解地问到：“这个……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mild--温和的, 温柔的, 淡味的, 轻微的, 适度的, 不含有害物质的……”明流畅地背出这单词的含义，微笑着扬了扬指间的烟。
“吸吗？”仍是温暖的微笑，明问道。

看着手中的烟，清默默地点了点头。

“咔嚓”，银制的打火机顶端窜出一束跳动的火焰。明盯着那明快闪烁的火焰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燃手中的香烟。然后他把打火机递给清，自己则望着窗外发呆。

清点火，点烟，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他清楚地闻到那种烟草特有的香味，如散发着犯罪气息的甜美果实般诱人。这也是为什么清至今也没能戒去烟瘾的原因。

他不想戒，不想失去身体被香烟毒化时既痛苦又愉悦的感觉。
似乎看穿清的心事，不知什么时候已把目光投在清身上的明开口说道：“清，其实，烟真的不是个好东西……戒了吧。”
清苦笑起来，心想：刚才还不是你递给我这支烟的……
“答应我，这是你抽的最后一支香烟，好吗？”明小心地试探道。
清真的搞不清楚明究竟在想什么。他一时怂恿他吸烟，一时又以健康为由希望他戒烟。这令清的思维陷入混乱之中，仿佛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于是清装作欣赏窗外的风景，别过头去，逃避这他不知如何回答的话题。

明见状，亦识趣的低下头，轻轻拨弄烟灰缸中为冷的烟灰。
很久很久，两人之间，只有无声的空气弥漫。

“请问，两位先生想要点什么？”呆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行径而早已不耐烦的服务生用冷冰冰的语气客气地询问，把清和明从尴尬的环境中拉了回来。
明歉意地向清笑笑，然后拿起菜牌开始点菜。这时，服务生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温度。
随后就是异常难忍的等菜时间，以及无言的晚餐。